张启山牵住他的手,明明指尖透着醉红,入手却是一股沁人的冰凉,就如同寒风中摇曳的烛火,没有半点温度。
江落目光流转,像秋月下的湖水一样清澈,随着手指被灼热温度覆盖,他鼻息间除了酒醉熏然,一丝掺杂霜雪气息的檀木冷香纠缠了过来。
江落的眸光突然顿住,在这一瞬间,周遭的一切好似才慢慢聚焦。
他发现面前真的是张启山后,心神如猛地拉开的弓弦,骤然张紧,水润清澈的眼神霎时变得高傲桀骜。
他忽地甩开那份灼热温度,挣扎起身,但却因皮革面上聚拢的酒水,屡次狼狈滑倒。
张启山皱着眉,上前要将他扶起,但却再次遭到更为激烈的抗拒。
江落勉力支起身子,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斜着眼睛,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男人,像似醉了,又似没醉。
“为何要饮酒?如此作态又有何用?”男人的声音是一贯的冷静冷情,好似他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幼稚可笑,手段浅显到滑稽的地步。
江落眸底好似燃烧着一团狰狞黑焰,他的神志被燥热冲击,皮肉好似在这股热浪下要极端消融,此刻胸腔闷热的快要裂开。
他看向男人的眸光中带着难明的怒怼,“您总是这样明知故问,让我难堪很有趣对吗?张大佛爷?”
张启山面对青年质问,眉心拢着的阴影更深了层,“我并未有过让你难堪的念头。”
江落抬手摸着滴血的耳垂,发出一声短促又尖锐的怪笑:“您潜意识里总是低看我的,您能轻而易举地瞧清我的真面目,挑破我的念头,所以您就以为我永远也不能看透您的心思,看透您这身皮肉下的本质对吗?!”
他不等张启山回答,或许从问出口时,他就没想过要听他的答案,他嘴角挂着讥笑,言语越发激烈。
“您啊,是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谁窥探到您的本质都会畏首畏尾,胆小如鼠,可我本就识得您,您可信?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先一步认识您,您信吗?您能信吗?”
江落此刻似凤雏落地,浑身羽毛都被沾湿,却还在挣扎,声嘶力竭地朝着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恼恨低吼。
“我不畏惧您的陡峭风寒,我甚至在观见您内心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病态的想要持着世间最为锐利的刀剑,将您这座高山毁掉,让您变成世人那般摇摆不定,成为芸芸众生中苦命挣扎的一员……”
张启山眉眼隐在昏暗中,他高大身形一动不动,好似一尊沦陷黑暗的神像,在倾听无法得到满足的信徒一切怨怼。
“因为,我是真心实意嫉妒您啊!您凭什么能够这般坚决果断,好似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拦您,击败您……我真的好生嫉妒啊!”
“我觉得我是痛苦无趣的,一切皆为虚假,您也应当这般才对,您也该经历这样的玩弄……”
“您瞧,我就是这般卑劣恶毒!”他猛然抓住男人衣角,厉声嘶吼狂笑,“我是您的讨命鬼啊!哈哈哈哈……!”
张启山深黑无波的眸子开始颤动,磐石一样冷酷坚硬的心也跟着出现裂隙。
青年满脸病态,笑着说出这些怨毒至极的话后,便如离树飘零的落花,再次伏倒在满是酒水的沙发里。
夜色下的寒雨不知何时停止,清娆月色下,张启山看向青年狼狈的模样,冷峻眉眼间再次浮现那种恍若错觉一样的悲悯。
空气中好似出现一声轻叹。
张启山忽视了青年眉眼间的阴毒狠戾,单膝跪地,拇指抿过他醉气醺醺的唇,擦拭他脸上的酒水,就像要将凤雏沾湿垂丧的羽毛显露他生来便带有的锋芒。
他垂首将额抵在青年的额头上,声音很轻:“怪我忽视了你的心意,独留你一人,让你醉了酒……你内心产生如此痛苦的怨怼,这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我,是我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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