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孙礼受明帝之命,做了曹爽的大将军长史。却因他为人刚直不阿,连曹叡滥造宫室,他也要力谏。曹爽自然也不喜欢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名为辅佐,实为牵制与监督。就按照丁谧的主意,将孙礼外放做扬州刺史,加封伏波将军,封爵关内侯。
听到吳军再次北犯消息,孙礼敏感的预料六安将是孙权再次攻击的目标,他立即整顿兵马先期南下增援。
但此时一部分兵士正修假,还有数千人派往丹阳郡征剿死灰复燃的山越,剩下的州兵不到万人。
孙礼顾不得许多,立即率七八千人出了寿春,正好比吴军早一步赶到了芍陂。
全琮欺孙礼人少,指挥部下将魏军包围。孙礼丝毫不惧,跃马挥戟左冲右突。身边数百骑士皆是他忠诚的卫士,个个彪悍勇猛,这股魏军冲到哪里,那里的吳军便死伤一片,胆怯的避让。
全琮不以武艺见长,不敢亲自上前搏杀,派出一波波将士增援上去。
大群吴兵挺矛乱刺,孙礼见身边卫士不断跌下马去,红了眼,更加勇猛的冲击,在阵中吼声如雷,杀翻了许多吳军,战袍铠甲上染满了鲜血。自己虽没受伤,战马却被刺了几矛,股上前胸血迹斑斑。所幸不是致命伤,犹驮着孙礼来往如飞。
孙礼一眼望见在土岗大旗下站立的全琮,大喝一声,急奔过来。
全琮身边一名侍卫都尉,忙带着数百人上前截杀,两军混战在一起。战不多久,都尉竟被孙礼一戟戳死,孙礼随即弃了其余吳兵,率领三骑飞驰而来,意欲擒贼擒王。
全琮大惊,急令手下放箭阻拦。
混乱中,孙礼战马又被射了一箭,终于支撑不住,马失前蹄,将孙礼腾空抛了出去。一个卫兵急忙下马,扶起头破血流的孙礼骑上自己的马,
“将军快走!吴军势大暂且退下吧!”
孙礼有些头晕,不敢逞强,狠狠的回望了一眼全琮,退向自己阵中。那个卫士与战友同乘一骑断后,死在蜂拥而上的吳军中。
全琮对左右叹道:
“听说此人有次随曹叡狩猎,有一头猛虎追到跟前,他跳下马要去搏杀,被曹叡制止了,今日看来果然是个悍勇无比的家伙啊!”
随即下令:“孙礼乃曹魏扬州第一大官,杀了他定能夺敌之气,全军齐上,务必击杀此獠!”
孙礼率军且战且退,仗着骑兵多,冲出了吴军包围,到了一个两岗夾谷的地方,命将士固守谷口。中间步兵竖盾立阵,弓箭手在盾后放箭,骑兵布于两侧,时不时的突击一下。
孙礼一把夺过鼓手的鼓槌,将战鼓敲得震天价响。
吴军虽多,因不能排开阵势,几番冲锋,都被击退,后来便也只能远远的用弓箭对射。这样一直僵持到太阳下山,暮色来临。全琮见讨不到便宜,便收兵离谷十里扎营。
这一仗,自旦至暮,孙礼手下死伤近半,吴军也损失好几千人。
当日晚上,孙礼与全琮都怕对方趁夜劫营,互相警惕,紧张的做了准备。却是一夜平安,弄得几个主将精神倦怠,哈欠连天。
次日一早,全琮麾军又来进攻。
孙礼命部下坚守阵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后退。他的目的不但是不让吳军逼近寿春,而且要去救援六安。故一边固守,一边派人回去调集各郡县的兵马。
又是半天激战,一个是志在必夺,一个是寸步不让,孙礼眼看手下将士死伤越来越多,心急如焚:
“难道我今日要毕命于此么?……”
正危急关头,忽见吴军后阵大乱,大群吳军反向奔去,阵前压力骤然减轻了。
孙礼跳上一块大石张望,远远见烟尘中无数马匹驰骋,隐约见“王”字军旗飘动。
“啊,难道是王凌到了?……”
孙礼疑中有喜,扬州本地已无大军可派,这么雄厚的兵力,只有临近的豫州才有了……不要管他,反正是友非敌,先冲出去再说!
来者正是豫州刺史,征东将军王凌。
自在石亭之战中,于夹石拼死掩护曹休撤退,避免了全军溃败,曹叡十分看重王凌,倚为守边的干城。
王凌先后担任过兖州、青州和扬州刺史,前几年又调任掠卫京畿的豫州刺史。所到之处,整理法度、建立秩序,征召贤才、安定百姓,颇得军民欢心,口碑甚佳。
曹芳即位,曹爽掌权后,又在他刺史的头衔上加了“假节、都督”4个字,加以笼络。可以说,给了他方面大员中至高无上的权柄。
王凌时年已将70高龄,仍耳聪目明,筋骨强健。听闻东吴入寇的消息,他不等朝廷的征调命令,当即发文先报,亲自率领2万军队,星夜驰援寿春。
从豫州治所安城今河南正阳县东北南下,正对着吴军的左翼,王凌一到芍陂,立即展开猛烈进攻。
吴军中郎将秦晃所部5个营,猝不及防,被打得首尾不能相顾,自保不暇。
秦晃惶急中带着亲将冲出营来,正逢一员白发苍苍的老将,当先杀到。
秦晃欺他年老,举起开山大斧,迎头就砍,王凌大喝一声,响如迅雷,秦晃吓了一跳,落下的斧子少了几份劲力与准头,被王凌用戟一拨一击挡在外圈,随即一载直刺胸口而来,秦晃来不及招架,惊慌中急闪,正巧胯下战马挪步转了半圈,一戟搠入马颈,痛极尥蹄跌倒,将秦晃抛落地面。
部下忙来救援,被魏军截住。
王凌纵马一跃,碗大的马蹄重重地踩在秦晃胸口。秦晃狂呼一声,口喷鲜血,眼看着沾满马血的戟尖又刺向了自己的喉头,一丝躲避的力气也没有,随着扑哧一声响,他瞬间感受到第2次剧痛就去了西天。
王凌驻马望了一下四周,魏军已经突入吴军各营,到处一片杀声。他举戟一招:
“随我来!”
带着数百亲军向厮杀最激烈的中营冲去。决战中,吴军继秦晃之后,又有都尉以下的十多名将官死在阵中。
眼看左翼即将崩溃,两员吳将及时赶到了。
一个是张昭的次子张休,时任扬武将军。另一个是前任丞相顾雍的孙子顾承,官职昭义中郎将。这两将本是派去拦阻寿春援军的,半途闻听芍陂己军不利,便适时的返救。
两人率数千部下奋不顾身冲入垓心,一边激战,一边收拢部队死死地堵住缺口,不让魏军攻进全琮的中军营去。
王凌发动了几番进攻,吴军看似落尽下风,却像扯而不断的皮筋,凭着那股韧劲,牢牢的守在险要的隘口不肯后退。
王凌性格老而弥辣,见状大怒,令众将再作全力一攻,自己率亲兵督战,敢有畏惠不前者,立斩于阵前。将士们惊惧,拼死向前搏战。
这下吴军吃不住了,秦晃的五个营连将带兵几乎已死伤殆尽,张休、顾承两军也损失惨重。虽然阵中也倒卧着上千魏兵的尸体,但强弱明显,再打下去,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
此时战场形势可谓犬牙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全琮主力围攻着孙礼,王凌军队攻击着吴军左翼,谁先得手,胜利的天平就倒向那一边。
张休、顾承两人血染战袍,苦苦支撑着,心中已无杂念,只顾挥刃射箭,眼前只见兵器和鲜血。
军中豪杰更替,朝中骁将已无,正是自己这代青年将领勇挑重任的时候,哪怕血溅当场也不能后退,要对得起父辈的英名……
正在紧张关头,又有两支吴军赶来增援。
全琮得悉左翼吃紧,急遣他的长子全绪和侄子全瑞率数千军前来解围。
这支生力军一到战场,形势顿时改变。全绪、全瑞两兄弟与长与谋略的父亲不同,皆勇猛好斗,是纯粹的武将,两人一阵冲杀,魏军已斗得精疲力竭,难挡锐气,节节退却下去。
王凌又气又急,只得命令收兵撤到数里之外,暂避锋芒。
孙礼冲了一阵,杀得全琮也一阵紧张,深恐主营被突破,魏军两面夹击,形势就危急了,亏得王凌退去后,孙礼孤掌难鸣,也只好退回营垒坚守。
两军喘息了一夜,次日又战。
双方围绕着塘湖搏杀,都要掌握主动权。全琮当然已不能掘堤,否则不但淹了敌军,也淹了自己。王凌也不能收兵,否则孙孔势孤,寿春受困,六安也就危险了。
血战了数日,两军伤亡惨重,箭矢都用得所剩无几。而吴军是客军,粮食携带有限,更加困难一些。
诸葛恪那里传来军报:六安城池坚固,想尽办法不能突破。
全琮动摇了,率先领军南归。
撤兵前他烧毁了芍陂所在地安丰城的仓库邸阁,又掳掠了庐江郡的一批百姓带走,算是此次出战聊胜于无的一点收获。
诸葛恪在六安,面对着躲在高垒坚城中固守不出的魏军毫无办法,随即也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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