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赵楹并不降罪直起身,将奏疏从头至尾重新阅过,忽然笑了:“这个温怀仁倒生了位了不起的麟儿。若知东州世家百年基业有朝一日毁于温氏少主之手平章大人的脸色,想必会很精彩。”

神睿皇帝拨了拨龙案上的熏炉将燃尽的香灰轻轻剔走:“放眼满朝文武,列席朱紫过半世家老臣。朝中暮气沉沉萎靡难振朕,看得乏了廿余年牙笏在握,这帮朱紫臣工,也该换换人了。”

“来人拟旨。”

天色渐渐向晚夕阳金赤色的余晖慢慢爬上大理寺黛色的蝴蝶瓦。

一阵泼喇喇的马蹄声自远处街巷疾疾传来值守门子闻声抬头,远处一匹神骏的烈火驹已乘风而至,骏马扬蹄长嘶一声稳稳停在府前。

“小温大人可在?”

来人着一袭镶蟒石青朝服腰佩紫囊金绶带,眉目俊朗,英姿勃发。

这身例赐虽品阶不高,却举朝罕有门子是善察言观色的,一眼便认出面前的这一位,正是新科状元郎。

“小人见过沐大人。您赶得不巧,小温大人像是有要事在身一个时辰前已先行回府了。”

“回府?放鹤轩么?”

沐苍霖一怔,下意识探去怀中。

石青朝服下,藏着一方柔软的天下策平锦那是官家刚颁的一道密旨。

“可我一刻钟前过放鹤轩,待客童仆却道温大人不曾回府。”

门子仔细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躬身回道:“小人依稀记得,温大人车驾像是向北而行,许是往平章府去了。”

“父亲呢?”

“老爷公务繁忙,还请郎君稍坐。”

温恪睨着那传话侍仆,微微冷笑:“他火急火燎唤我回来,究竟所为何事?如今人命官司暂且搁置不理,父亲总不至于特意请我枯坐兰亭,喝上一个时辰的冷茶。”

“小郎君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岂能这样生分。”

温恪哂笑,指尖拂过垂落膝间的麒麟云纹带,将朝服上细微的衣褶抚平。

温有道这传话来得突然,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可当他抛开要案赶赴府中,又被故意不咸不淡地晾在堂外。

比起平章大人公务缠身的托辞,这无疑更像是立规矩、下马威。

他无端想起年少懵懂时祖宅宗祠肃雍堂里一个个彷徨凄冷的寒夜,那高耸霄汉的五山马头墙,棺材板似的“守中”琴,和刻满圣言家训的四方石。

什么“笃学修行,不坠门风”“立身行道,光耀门楣”

总有一天,他要亲手将这座吃人的囚笼打碎。

“小郎君,您先消消气儿。”

侍仆见他面色冷沉,连忙又劝慰几句,恭敬地替自家少爷斟满茶盏:

“这是今年新贡的武陵大红袍,官家特赐的。放眼整个东州,除了皇城大内,只有咱们平章府才能喝得到呢。”

琥珀色的茶汤冲入紫砂盏,亮澄澄的一掬,润玉般可爱。似有若无的兰香随着丝缕轻雾氤氲弥散,茶香四溢,岩韵悠长。

是温有道钟爱的武陵岩茶。

温恪浅呷一口,苦涩的滋味在唇齿间逸开。他眉头微蹙,搁下茶盏,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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