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拎着两大块陶瓷碎片,试图完成拼接,几次之后却还是失败了,他想自己跟努尔哈赤的关系不也正是如此的吗,事已至此,谁还不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思呢?更何况父子之间的亲情大部分,早早的就被君臣之间的算计所占据了位子,谁又不是谁手中的一枚棋子,从努尔哈赤带着他去灭他额娘的母族,让他亲眼的看着他额娘最尊敬爱戴的兄长,他的亲舅舅自焚于眼前就已经开始了为臣的道路。

尽管孟古没因为那件事过多的气他,而是把所有过错,归结于努尔哈赤与自己的孽缘,但是皇太极明白他额娘的郁郁而亡,那件事终究是绕不开的罪魁祸首,而他的无动于衷的无所作为也是伤了额娘的心,想想额娘的临终遗言,还有年少时那段和额娘相依为命的日子,皇太极的心再一次的硬了起来。

若是他不把他当做儿子,他又为什么要把他当做父亲。

若是他只当他是手里的一枚棋子,那他何尝不能为自己搏一搏,大不了鱼死网破,输了的话他就去找额娘赎罪,赢了的话他就可以自己掌握自己这颗棋子的命运。

“额娘。”皇太极向内吸了吸气,再无一滴眼泪可以落下,他暗自发誓,他要给自己已经逝去的母妃最大的荣耀,他放下手中的碎瓷片,重新站起,捡了一个杯子,满上水。

皇太极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从背后撑起努尔哈赤使之半坐起来,举着杯子对准他的嘴唇,缓缓的倾斜,一言不发:“阿巴亥刚才是怎么了?”

“无事。”皇太极托着杯子的手一滞,沉声应答。

努尔哈赤听着声音不对,警觉的睁开眼睛,大惊:“皇太极怎么会是你?”

“儿子实在是惦记父汗啊,所以就不请自来了。”皇太极将努尔哈赤稳稳的放下,退到榻子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以便可以与努尔哈赤面对面交流。

“阿巴亥现在在哪?”努尔哈赤攥着被子,手背上青筋骤现,单薄的皮层上布满岁月的痕迹。

“父汗放心。”皇太极淡漠而又疏离,讽刺而又伤感的拍拍努尔哈赤的手背:“母妃她被我派人照顾的稳稳妥妥的。”

“你。”努尔哈赤瞪着皇太极,眸子中布满鲜红的血丝,晦暗又激烈的光彩忽隐忽现,他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那样,第一声是大的,而后几声都是咿咿呀呀的沙哑:“究竟想怎么样?”

皇太极颓然向后一靠,有光透过船舱上的小窗从外面摄入,映照在皇太极的脸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在光影的映照之下,显得无比不协调,光影是明亮温柔的,他的面庞是瘦削坚毅的:“我想怎么样?我还想怎么样呢?”他身体微微前倾:“我不过就是想当父汗,额娘的好儿子,想让我们后金国力壮大,国库充盈,兵强马壮,人才济济,想带领我们旳八旗将士攻入关内,睥睨天下。”皇太极凑的更近了,是努尔哈赤喘息的气息都可以打到的位置:“我想做一个比父汗更强的大汗,我想做到所有一切父汗做不到的事情。”

“皇太极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努尔哈赤被气得喘不上气来,只好向上梗着脖子。

皇太极伸手将努尔哈赤脖子下面的枕头放好:“父汗我要你告诉我,我这些年究竟是哪做的不好,没顺了你的意?”他继续说着:“这些年我自认为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是真刀真枪的率军迎敌,还是背后的出谋划策,都做的无懈可击。”

“没错,你做的是都很好,不然我也不会默认你一个四贝勒,居于四大贝勒之首的地位。”努尔哈赤坦率的承认,平心而论皇太极的确算是,他儿子里出类拔萃的佼佼。

“我的很好。”皇太极重复着,他愈加的想不明白了,比起因为某方面的缺点而导致最终失败的结果相比较,这种因为没有缺点而被淘汰的结果他更接受不了:“既然我那么好,那你又为什么不会选择我。”事已至此,皇太极再也不顾忌了,他丝毫不在意把阻挡在,自己跟努尔哈赤中间的那张纸戳破的再透一点:“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多尔衮那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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