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悬檐,签押房外的石阶尚凝着夜露。

林知夏送罢朱磊折返时,鼻尖忽然闻到缕缕酒菜香。

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这会才感觉到饿。

自那日与父亲爆发争吵后,两人就一直冷战。

今晚一起吃饭时,气氛沉闷,加上她那时候心系晚上的行动,就没吃几口。

转过月洞门,四张方桌赫然横在院中。

“林大人快来!”

衙役们都知林知夏脾气好,没什么架子,嬉笑着拉着她坐到江成旁边。

林知夏一看那描金瓷碟,便知东西是出自樊楼,难怪这些衙役看起来这么高兴。

这可比刚刚那个酒楼强多了。

宋大举起酒杯,其他衙役纷纷效仿:“谢江大人和林大人。”

林知夏正想说与自己无关,却见江成已端着酒杯起身。

玄色袖口掠过她腕间,带起一阵松烟墨香。

酒过三巡,宋大识趣地退至旁桌划拳。

留林知夏和江成单独坐在一起。

林知夏埋头吃饭,江成也只静静地喝酒。

“咚——咚咚”

子时的更声穿透满院喧嚣。

林知夏蓦然抬首,却正好撞进江成深邃的眼眸中。

“江大人这般看着我作甚?”

檐下的花灯碎影在江成眉宇间流转:“一会吃完,我送林大人回去吧。”

这是要摊牌了。

“好。”林知夏应下。

身后的衙役心照不宣:看来江大人还想再努力一下。

宴散,已至后半夜。

外面街道依旧人潮未歇,欢乐声不断。

江成信手拨开迎面灯彩:“西厢里关的,是你什么人?”

他选择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

云星答应过江成,没有将那晚的事告诉给林知夏。

此时林知夏还不知道,江成已经知道她真实身份。

林知夏脊背微僵:“一个朋友。”

她决定隐瞒,毕竟自己是女身这件事太大。

她信任江成,但不能把全部身家性命都押在对方身上。

而且,蔡雍如毒蛇盘踞汴京,她也不想把对方拖入这潭浑水。

若是蔡雍发难,说江成是共谋,岂不是殃及池鱼。

江成眸光微暗,却还是把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皇城司一直盯着蔡府,正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对蔡雍早有戒心。

从沈氏一死可以看出,蔡雍行事狠辣,且滴水不漏,你若想救人。

等咸州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我们再商量,如何?”

江成语气轻缓,与平日已有了分别。

或许是知道林知夏是女娘,话语间多了丝哄人的感觉。

林知夏狐疑侧目,却见那人展颜轻笑,花灯烛火印着他的笑容,像只开屏的孔雀。

“奇奇怪怪!”林知夏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走。

不想江成的笑晃花了路人的眼。

一位女娘以轻纱覆面,壮着胆子将一只荷花灯递到江成面前。

“送给郎君,祈愿吉祥。”

在这喜庆日子,小娘子声音娇软,隔着面纱都能窥见其绯红的脸颊,一看就是鼓了莫大的勇气。

路人投来羡慕的眼神。

江成面色却是一冷,什么话都没说扭头走了。

小娘子一个人站在原地。

好在其家人就在身边,哄了半天才止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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