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馆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破败。墙纸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契约文书。楼梯扶手上缠着红绳,绳结处串着人的指骨。沈予安每一步都踩在柔软的触感上——地毯早已腐烂,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厚的头发,发丝间偶尔露出小块的头皮。

二楼走廊尽头是扇雕花木门,门把手上挂着个小小的铜铃。当沈予安靠近时,铜铃自动摇晃,发出与承阴斋柜台上一模一样的声音。

"进来吧。"门内传出轻柔的女声,"我等了你九十九年。"

推门的瞬间,沈予安右眼的血色视野突然清晰——这哪里是什么闺房,分明是间灵堂!四面墙上挂满白幡,中央摆着口玻璃棺材,棺内躺着个穿旗袍的女子。女子双手交叠在腹部,左手戴着完整的翡翠镯子,而面部...

她的面部被一整张契约文书覆盖,纸上按着七个血手印,大小不一,最中央的那个明显是婴儿的手掌。

"认出我了吗?"女子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我的脸,可是你亲手贴上的。"

棺材盖突然滑开,女子直挺挺地坐起。覆盖面部的契约文书哗啦啦作响,上面的血手印开始蠕动。沈予安感到左手腕的印章剧痛,七个血手印中有一个正与他的掌纹完美重合!

"林秀儿..."沈予安从《凶宅志异》中认出了她,"林家的小姐,戊寅年六月初六被..."

"被沈静山活祭在墙里!"女子厉声打断,契约文书下的面孔剧烈起伏,"就为了镇压河神契约的反噬!"

她猛地撕下脸上的契约,露出底下...空无一物的平面!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三个黑洞:两个是眼睛,一个是嘴。而从黑洞深处,缓缓伸出沾满粘液的红绳,绳头如蛇般昂起。

"我的左眼被冯三爷藏在胸口,右眼在井底。"林秀儿的声音突然带上哭腔,"可我的舌头...我的舌头在哪里?"

她突然扑向沈予安,旗袍下摆撕裂,露出里面由红绳缠绕而成的"腿"。沈予安闪避不及,被红绳缠住左臂。绳体表面浮现出细小的文字,正是当年活祭仪式的记录!

**"戊寅年六月初六,沈静山以林家嫡女为祭,割舌剜目,砌入东墙"**

**"然祭品怨气不散,契约反噬加剧"**

沈予安用青铜钥匙刺向红绳,绳体应声而断。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漆黑的墨汁,墨汁落地后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沈"字。林秀儿发出凄厉的惨叫,三个黑洞里涌出大团黑发,发丝间缠着无数黄铜铃铛。

铃铛齐响的声浪中,梳妆台的镜子突然炸裂。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

沈静山将剪刀刺入林秀儿眼睛...

冯三爷从她口中扯出舌头...

祖母偷偷将某样东西塞进她手里...

最后一块碎片映出惊人真相——林秀儿被活祭前,祖母塞给她的正是半枚翡翠镯子!

"你...你们沈家..."林秀儿的身体开始崩溃,红绳根根断裂,"全都该死..."

她的旗袍完全撕裂,露出里面由契约文书拼凑的身体。文书上的文字正在飞速消失,仿佛被无形之手擦除。沈予安趁机冲向梳妆台,台面上摆着个精致的檀木盒,盒锁正是青铜钥匙的形状。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座公馆剧烈震动。墙上的契约文书纷纷脱落,在空中组成某种阵法。沈予安右眼的血色视野中,这些文书全部指向同一个方位——公馆地下!

檀木盒里静静躺着半截干枯的舌头,舌尖上刺着个"逆"字。当沈予安触碰它时,耳边突然响起祖母的声音:

"真阵眼在河神庙的匾额后...破解需要..."

声音戛然而止。林秀儿残破的身体突然爆炸,冲击波将沈予安掀飞到走廊。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的影子完全消失了,而走廊两侧的墙纸全部剥落,露出后面...

密密麻麻被砌进墙里的尸体!

所有尸体都穿着林家仆役的服装,双手被红绳反绑,面部表情定格在极度惊恐的瞬间。而最骇人的是,他们的眼睛全部盯着同一个方向——楼梯下的储物间。

储物间门缝里渗出黑雾,雾中传来冯三爷的咳嗽声:"沈家小子...你终于来取"约"了..."

门把手无声转动。在门开的刹那,沈予安看到里面站着七个穿不同年代服饰的自己,每个"沈予安"的左手腕都闪烁着"沈"字印章的微光。而它们身后,是口正在渗血的青铜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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