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 李秀色两颊飞红,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正弯腰去勾身前的马脖子, 亲切地打起招呼:“小桃花, 嘿!小桃花!”

腰被人搂回来, 醉了的广陵王世子没什么感情地说:“当心摔死。”

“……”

小娘子不死心地问:“世子要带我去哪儿?”

没回答,这人好像是真的喝醉了。可也不知是不是天赋,即便是醉了,广陵王世子骑马似乎也无半分影响。小桃花是个有灵性的,专挑人少行便的巷子走, 路上有人认出那是广陵王府家那位殿下的宝马来,正暗暗惊叹为何马上还多了个小娘子, 但尚未看得清人影, 骏马便疾驰奔了过去。

李秀色被他圈在怀中, 小桃花跑得太快, 未免真的摔死,她只得乖乖坐着,偶尔偷喝两口小酒,一路上头半清半昏,还不忘思索,嗨呀,这骚包究竟是要上哪儿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进到了什么巷中, 小桃花还未停, 小娘子便又被直接抱起,飞过一方高大院墙。她惊得又叫,还未叫唤完便又落了地。

二人撞上正于墙边百年祥树下低头打扫的下人, 几个下人也是一惊,抬头瞧见来人,下意识便道:“世子——”

颜元今此刻面色也有些微微的红,并未搭理,步子却是极稳,拉着人径直朝里走。来往的家仆无比毕恭毕敬不敢多言多看,见人走过才敢吃惊地抬头窃窃私语。

殿下今日为何不走门?殿下竟亲自带了个小娘子回来?

一路穿过广陵王府的前院,过桥经园,直奔栖玉轩,他腿生得长,无视一路的下人,大步流星,李秀色只觉得有些跟不上,奈何被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丝毫也不放,任凭她怎么说话,都好似聋了一般不搭理。

李秀色认得这里,上回来时种了新的竹子,这是这骚包的住处。穿过长长的回廊,她正左顾右看,广陵王世子一脚踢开最大的一处房门,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娘子拉了进去。

门又被重重关上,发出“啪”一声响,不论外头轩内的下人还是屋内的李秀色都吓了一跳。

室内光线瞬时变暗,唯有透过窗纱隐隐照射出的光色。

李秀色懵了片刻,环顾四周,这房内极宽敞,比她家中那个小屋大了几倍不止。房内摆设虽不多,但不难看出每件物品,上至悬挂的玉器书画,下至一桌一椅,甚至不远处那张紫檀木镂雕桃花纹的大床及床头以玉石勾住的垂墨帘子,都透露出无边的贵气。

她道:“这是哪?”

颜元今往内室走,无比从容道:“看不出来?本世子房间。”

小娘子大脑像是才运转了过来,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世子带我来你房间做什么?”

颜元今坐上了床边,拍了拍身侧:“坐。”

“……”

室外,栖玉轩的长廊柱后,几位下人抱柱聚在一块,瞪大了眼睛惊诧万分,这还是他们这么些年,头一回见世子自己带小娘子回来,带便带罢,还带进了主屋!天知道那间屋子往日里除了陈皮和福冬,还从未有旁人能在殿下的吩咐下靠近过!

屋内的李秀色唇角一抽,看着说完这话的广陵王世子宛若孩童般利落干脆地一脚踢飞了脚上的靴子,有一只还飞至了自己脚边。虽说她也有些醉醺醺,但到底还是有着清醒的自我保护意识,心中先是震惊,而后破口大骂。

颜元今这个变态!说带她来一个地方,不会是带她去自己床上罢?!

她立马头摇得拨浪鼓,扭头就要走,面前突然寒光一闪,下一瞬,一柄长剑横穿在了门把上,小娘子一机灵,手登时僵在了原地。

室外,原本聚在一块的下人瞧见不远处房门“铮”一阵震动,顿时吓了一跳,旋即不敢再看做鸟兽散。

……妈呀,主子这是要把那小娘子困在室内杀了!

李秀色深吸一口气,转身道:“世子这是做什么?”

“坐。”

“不坐。”她双脸通红,抱着酒坛,坚定地后退门边,背硌着今今剑,脚下还有些不稳,但还是站直了一些:“你别说了!你、你做梦吧!别以为你是什么世子便了不起,你就是一剑刺死我!我也,”抱紧前胸:“不会过去的!”

“……”

颜元今拧着眉头,醉了的广陵王世子太阳穴有些微微的疼,面上带着偏桃色的红晕,看着手舞足蹈的小娘子,似乎思考了许久她说的话,而后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李秀色指着颜元今:“那你这是做什么!”

颜元低头,他的手还停在腰上半解的玉带扣上,“唔”了一声:“脱衣服。”

“脱衣服做什么?!”

“热。”广陵王世子皱眉:“你不热?”

“……”

她当然热,简直热得发指。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被他气的。竟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这厮简直是厚颜无耻!

脑中上演了一大串话本子,还在想要怎么宁死不屈与他同归于尽,却见颜元今低头盯着自己的床半天,微醺的神色像是困惑了一瞬,而后忽然闷声道:“错了,不是这里。”

什么?

没等李秀色反应过来,便见他袖口飞出一枚铜钱,那铜钱直直砸上不远处书架上的玉狮。

“啪嗒”一声,狮头掉落,一道漆黑的石门赫然缓缓旋转开在了小娘子的面前,刺骨的寒气自那石门之后扑面而来,阴凉得叫她禁不住缩了下肩膀。

她盯着那扇门,呆滞了片刻,全然忘记了旁的事,只有些好奇地慢慢凑了过去:“这是……”

行至门边,许是醉酒胆大,不由自主地抬脚陷进了门后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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