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不同意,北京的户口未必多值钱,谢雪萤落在自己家户头上,是南京户口,也能上很好的小学。难不成让一个仅有八岁的女孩子自己在北京生活?
北京的民警说谢老师在北京有房,你们两边商量一下派人陪读就是了。
一听说北京有房,白先生眼珠子转了转。
“父亲瘫痪,母亲重病,看大夫吃药请护工,哪样不要钱?我妻子没有工作,我家也是很难的。”
陈万方简直发笑:“你家条件不好,还硬要把人留下,你搁这儿演小品呢?”
“多年来,父母高堂都是我一个人照顾,哥哥见义勇为,我无话可说,哥哥的女儿也有一份孝道的责任啊,她理应把房产折现,一半赡养祖父母,一半给她自己花用,我们不占用她的。”
“我看你是欠揍!”陈万方急了:“你还惦记上谢老师的房了?你要不要点儿B脸?”
“同志!”学校领导一声低喝:“注意你的措辞!”
眼看着又要打起来,北京的民警急忙拉住陈万方。
“老陈,咱出去抽根烟。”一边说一边使眼色:“走走走,出去我跟你说句话。”
天空飘着细雨,陈万方点烟的手都是抖的。
“我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气人,太欺负人了!”
民警望天三秒钟,缓缓脑子。
“我估摸着,人家不是真心想要这套房,是以此为条件,逼你退让。”
“你一提起北京的房,你看他那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在我们东北,一套楼房也就三四万块钱,在北京得乘以十!”
“那要这么说,是有戏的,但是……”民警也犯愁,谢老师的房子是公产,恐怕没那么容易变现。
“白老师牺牲,应该有抚恤金啊。”
民警喷出一口烟,苦笑一声,父母在,肯定是给父母了,而且也没多少钱,更何况白家老人双双重病,那还不是白先生一人说了算?
“我估摸着,当初谢老师宁可把孩子丢在大街上,也不愿意给白家,应该是看透了白家这人品。”
筒子楼卖水果的大姐分明说谢老师准备招待客人,客人是谁呢?是谁有资格拿着白老师牺牲的通知单?
陈万方这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句娘。
“姑娘在我家,盛饭都怕热气熏着,洗脸水都得大人先试试温度。他们家可好,这么冷的天,被褥一摸都是潮的,连个电热毯都不给。”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民警拉拉他的袖子,压低声音:“你再闹,咱有理也变没理了。”
“户口在我家,我怎么没理?”
“就算你死乞白赖不迁户口,人家就把孩子扣下,咱能有啥辙?而且人家也有理啊!他夫妻二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这是骨肉血亲,唯一的子嗣,轻易不会放手。说白了,你是要一个女儿,还是要户口本多张纸呢?”
“我这么跟你说吧,给谢雪萤落北京户口,这是最好的方案,我来之前反反复复斟酌过。你夫妻俩都是牙医,有技术,派出一个在北京陪读,就地工作不是难事。反观他家这情况,是抽不出人手来的。所以铁定是你赢!”
民警放开陈万方,眉毛扬扬:“你再琢磨琢磨,这小婶子是真刻薄,还是暗中帮你呢?”
陈万方恍然大悟,对,是这个理!
回去再谈,白先生那边显然也是一番商议,改了说辞,同意让谢雪萤单独立户,也可以让陈万方做监护人,但是白先生也得是监护人。
“那以后孩子有点事情,我还得跑来南京问你的意思吗?你是我婆婆啊?”陈万方简直要气笑了。
去外面报亭,陈万方给胡玉凤挂电话,让她准备钱。
“不想让白家插手姑娘以后的事,得给人家表示表示。”
“这不是落人口实吗?”
“面子重要孩子重要?人家是又要面子又要里子,咱不要那么多。姑娘在他家再待下去……”
电话那头“哎哟”一声。
“新店我都选好了,价钱都谈妥了。姥姥肾结石,也要钱,儿子肺炎,回来恐怕也得住院……”
“要不然,人家直接把孩子抢走,送去什么乡下小村庄里,我人生地不熟的,我上哪儿找去?”
胡玉凤脑筋飞快地转。
“这样,你就说这孩子是谢老师的,只是谢老师的,至于是谢老师跟谁生的,不知道。”
“啧!这不胡闹吗?现在能验亲子关系了。”
“他能验DNA,他难道能拿着报告单子满大街找人解释?他们是南京坐地户,他们丢不起这人!”
再回来,陈万方提出最终方案。
“我给你三万块钱,是我家所有的钱了。给你,就当是这孩子替他父亲尽孝道,他父亲的抚恤金有多少,在谁手里呢,我们不追究。这孩子以后的事,你也别管。”
“那成什么了?”白先生摇头晃脑:“我们并不是卖女儿。”
“不谈了!”陈万方霍然而起:“明天我领着两个孩子去玄武湖,我们仨沉尸南京!”
学校领导拍案:“同志,你冷静!”
“或者,我找报馆出版社,好好唠唠。新闻标题就写:烈士遗孤成弃儿,好心人收养反遭刁难。”
“老陈!”民警拉拉陈万方:“这不是在商量嘛,你把事情闹那么大,人家白先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将来在南京怎么混啊?街里街坊的天天戳他脊梁骨,一家人还要不要活了?再说,学校领导脸上也挂不住啊。”
白先生眼珠子在眼眶里荡来荡去,笑了起来。
“双簧唱得蛮好滴。”
“那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啊!”陈万方指着他:“谢老师在北京见了一人,之后,投河自尽,这个人是什么罪名?逼死嫂子,夺走侄女,你对得起你哥哥的在天之灵?”
学校领导一下急了。
“竟有此事?”
白先生空张着嘴,脸色惨白。
“她病了,是绝症,她反正是活不久的……”
“所以就是你去北京报的信。”民警叹息一声:“白先生,你终于肯承认了。”
陈万方一把揪住白先生的领子。
“走吧,市政府。”
白先生死死抓着椅子。
最终结果,三万块钱电汇过来。
陈万方当着领导的面写下文书,几方见证,约定谢雪萤单独立户口,监护人为陈万方,白家自愿放弃。
白先生推着汇票到桌子中间,指尖在纸面上打转。
“并不是贪图钱财,我是要个保证,讨老婆还要下聘礼,啊是啊?”
“改天我找你单独唠唠,拿马桶搋子好好通通你这张臭嘴。”
陈万方眼睛一厉,巴掌狠狠拍在桌面上。
“谢雪萤是我们夫妻的女儿!她将来有出息,我们砸锅卖铁也供她!她没出息,一辈子在家里当老姑娘,我们两口子就是要饭去,也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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