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没有下塬!”陈祗应声。

赵广闻之松了一气。

若眼前的不是陈祗而是天子,那么他们此刻就不可能再冒险回五丈塬了。

魏国骑兵的先头部队百余骑已在前方涉水而渡,目的很有可能是五丈塬,而非他们这一千骑。

假使五丈塬若没有天子坐镇,那么能主持局面的就只剩下董允一人。

如此一来,这座屯聚了大量粮草辎重,聚集了大量百姓的要塞就太危险了。

赵广看向杨条:

“羌王,命你的人回五丈塬,能回多少回多少,不能回的,便掉头与魏寇周旋,莫要与他们在塬下做无谓的厮杀!”

“好!”杨条打马调头,去指挥仍落在后方的羌骑。

赵广则向五丈塬拔马狂奔。

陛下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带下来的一千虎贲郎有两名司马指挥,邓芝又派了两千步卒跟上,魏寇两千来骑翻不出什么风浪。

斜水边。

文钦带领百员虎豹骑率先渡过了斜水,来到了五丈塬脚下的平地,整队之后二话不说便往五丈塬杀去。

大概二三里外,就是汉军沿着五丈塬陡坡开辟出来的蜿蜒道路,用以运兵运粮。

他的任务就是拦截蜀寇骑兵,不让他们有机会回塬。

斜水东岸,近两千虎豹骑杂胡骑仍在源源不断涉水西渡。

州泰在东畔驻马而立,一边督促虎豹骑渡河,一边看向文钦百骑杀去的方向。

魏平道:“州参军,伪帝都跑斜谷口去了,我们难道还要继续打这五丈塬?”

刚才从塬上下来的那群人分成了两拨,一拨骑兵往斜谷口去了,一拨步卒则是回奔五丈塬。

显而易见,如果真是伪帝下塬,那么必然是去了斜谷口,这群可能被截击的步卒,则是回援五丈塬的。

州泰点头:

“打!五丈塬兵力必然空虚,否则斜谷口蜀寇不可能如此着急回援!

“若能让小股精锐登塬,在上面制造混乱,控制塬台入口,等我步军杀至,这五丈塬就是我们的了!

“再者,或许伪帝就在上面,亦未可知!”

魏平闻此,一时半喜半忧:“早知如此,我们还夺什么斜谷口啊,直接来夺五丈塬多好!”

州泰却是摇头:“若非蜀寇派两三千人去援助斜谷口,若非伪帝得胜后果真急不可耐下来劳军抚恤,又若非此刻斜谷口蜀寇果真慌忙回援,我如何可能来夺这五丈塬?”

二人说话之间,便望见文钦百员虎豹骑直接与蜀人骑兵在塬台入口处撞到了一起,开始了交战。

“慢了一步。”州泰叹了一声。

按照距离估算,应该是他们的虎豹骑先到的,但是寻找渡河之处与渡河都浪费了些时间。

不过蜀人的骑兵队伍也拉得很长,大约三四里,队形混乱。

看得出来,组织度很是一般,跟未经训练的匈奴骑兵杂胡骑差不多。

想来就是新近叛魏投汉的安定羌骑了,不值一哂。

大魏的两千骑很快全部涉水渡过了斜水。

五百杂胡骑与四百虎豹骑得到命令,向蜀人羌骑包杀而去,与蜀人羌骑纠缠在了一起。

另外五百杂胡骑与五百虎豹骑则沿着五丈塬山脚奔驰起来。

有骑术精湛,悍不畏死的虎豹骑作为前锋,人数上又占有优势,蜀人未来得及回到五丈塬的六七百羌骑很快便开始呈败退之势。

五丈塬的入口开始暴露在州泰、魏平等人面前。

但很显然,入口处的守备最为森严,靠他们这么点人想从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杀上塬去,无疑是痴心妄想了。

当然了,他们也没想着从此处杀上塬去。

由一千杂胡骑虎豹骑混成的骑兵队伍,很快便在五丈塬脚下找到了几处还算易于攀爬的山坡,开始下马蚁附,往塬上爬去。

“陛下呢?!”

五丈塬上,赵广回到了先前天子所在的地方,但天子与一众群臣都已不见了踪影。

一名在此地留守岗哨的龙骧郎卫应声道:“中郎,陛下带着大臣们往塬北去了!”

赵广翻身下马,往塬台边缘疾步走去,探出脑袋,这才望见塬台之下已是一片尘雾。

为了防止有贼人躲在草木中偷偷上塬行刺,汉军早就把塬壁及塬台下面的草木全部铲烧了个干净,以至于塬下积了很多灰尘。

于是此刻,塬下扬起的尘埃却是成为了魏寇最好的掩护。

再往塬壁上一看,又发现三四里外某处坡度稍缓之处,已经有几十个小得几乎望不见的人影,正在往上攀爬蠕动了。

赵广立时一惊,翻身上马,不吝马力往彼处驰去。

塬台太大太大了,而大汉派两千守军下塬之后,塬上的守备就显得太少太少了。

彼处又非是塬台坡度最缓之处,守备力量自然不足。

好在他已经看到,塬台中间的百姓们正穿越一顶顶帐篷,一座座木屋粮仓往塬台东壁奔去。

显然,塬上也有人想到了,魏寇可能会依靠骑兵的高机动性,试图从防守薄弱且漫长得难以防守的塬壁爬坡强夺五丈塬。

若非如此,待魏寇的骑兵开始下马爬塬,才开始去调动人马来守,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边。

刘禅带着二十几名会骑马的臣僚纵马疾驰五六里,才终于来到一处不断吹号求援的岗哨处。

几名臣僚翻身下马,皆是走到塬壁往下面一探,紧接着大惊失色,一个个退了回来。

一人哆哆嗦嗦,扭身回头对着最近两名正在搬运滚木的役夫大喝了起来:

“你二人快把滚木搬过来!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另一人也急声斥骂:“尔等再不快些,魏寇就要爬上来了!”

然而就在二人挥斥方遒之时,却见大汉天子三步作两步,亲自从一名役夫手中接过滚木。

又不言不语大步走到塬台边缘,对着塬下正在攀爬的人就是一丢。

硕大的滚木顺着塬壁往下滚去,发出隆隆巨响。

“啊!”

两名正在爬塬的虎豹骑已距塬台五丈不到,此刻被滚木冲飞,如同皮球一般向下跌落,弹起,再跌,再弹起,如是反复,最后消失在山脚下的烟尘之中。

七八十米的高空摔下去,应该是活不成了。

刘禅看也不看一眼,蒙了眼的汗珠也来不及抹,只回头往另两名抬滚木的役夫走去。

一把从二人手中接过滚木,抱着滚木继续往塬台边缘走去。

方才那两名斥责役夫的官僚见此情状终于是慌忙跑到天子身边,想要接过,却被天子用滚木一扫:“别挡路!”

不理会惊恐无状的二人,刘禅抱着滚木在塬台边缘行走数步,对着七八丈外的两人又是一丢。

惨叫声再次响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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