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生活一世。”辛祁子点头道。
“可是若我不成婚,师父他也会成婚的,那到时候我便孤独一人了。我不愿孤独一人。”
“你不会孤独一人的,我会陪着你。”辛祁子道,心里的期待漾到了眼底。
“你陪着我……?”
“这好像不需要公子你来操心吧。”萧绰的声音响起,二人回头,萧绰已站在身后。一清蹦了起来,十分高兴:“师父,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萧绰扯掉了一清的氅衣,扔回给了辛祈子,一清跺脚:“师父,冷冷冷冷冷冷!”箫绰也不搭理她,把另一件裘皮给她披上,讪讪说道:“辛兄自己受不住冻,便别逞强!别冻坏了身子,又赖我们一清!”
辛祁子接过氅衣,抖了两抖,披在了自己身上,一清的余温还在,温暖无比:“七郎动作好快啊,我与一清也刚到此处不久。”
“一清受伤初愈,还在修养中,辛公子却把她带到此处,是何道理?”萧绰十分不满。
“师父,你误会了,是我自己要出来的,恰巧遇到了辛哥哥罢了。并非是他要带我来此处。”一清怕师父误会,赶紧解释道,对辛祈子满眼歉意。
辛祁子正低着头系氅衣衣带,头也不抬便道:“七郎你与一清也非亲非故,你自己也说了,与她并无师徒名分,那又为何处处限制于她?七郎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
箫绰一听此话,不由得有了几分怒气,道:“这是我与一清的事情,与你也没有关系。”说罢便拉了一清的手便要走。
一清本还想分辨两句,但手被师父拉着,瞬间已被拉至高处。突然一清感觉腰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接着是一股强大的力将她往下拖拽,整个人被拉离了箫绰,落到了地上。辛祈子从身后扶住了她,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箫绰心里一惊,口里低喊:“柏韧丝!”
辛祈子五感超常人,这几个字自然落到了他耳里,他不由得吃惊:箫绰竟然认得柏韧丝?难道他也是天界的人?但他所用气术,均无仙力,确是人间凡胎,难道他也是历劫之人?他又为何和一清在一起?
思绪纷杂,辛祁子不由得心内一空,方才的气性泄了七八分,扶在一清腰上的手放了下来。
箫绰趁势一把将一清拽了回来,向辛祁子叱道:“你今日非与我分个高下么?”
辛祁子冷冷道:“你我还需要分高下么,依我看,你我的高下分明得很!”
说完向一清伸出手,掌中放着一青纹瓷瓶:“这是七收散,有快速止血之功效,若下次受伤流血,撒一些在伤口上,不疼的。”
一清看了看萧绰,正踌躇着是否要接下,萧绰一把抓了过来,拱手道:“多谢!”这七收散可是个好东西,止血伤愈的功效立竿见影,这制药第一步便是用白及、小蓟、地榆、茜草等十余味药材,取天河星水熬制七七四十九日,第二步则是靠天医的秘方了,天界每年也就能制成那么几瓶,萧绰手上可没这等好东西。箫绰可是能屈能伸之人,不能因为面子失了好东西,只可惜了,就一瓶。
辛祁子倒不计较,又向一清道:“我一直寄住在陈澈公子家中,若你有事,可来寻我,无事……无事也可来寻我。”
萧绰嫌辛祁子话太多,正欲开口,一个“你”字还没有蹦出来,辛祁子便已消失了。
一清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拉着师父的袖子:“师父师父,你看见了吗,他不见了!他不见了!他不会是神仙吧!师父你讲过,神仙仙体乃天地间灵气所聚,所以才能练成缩地成尺,才能瞬间移动到他处!”
萧绰白了她一眼,道:“神仙又怎么样。”
“神仙了不起啊!仙力非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肯定不会受人欺负!是啊,我早该想到,若他是妖,妖怎么可能生出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萧绰一听这话,心里十二分不愿意,拂掉一清的手,道:“谁说妖就没有好看的!”转身便要走。
“哎,师父,等等我!”一清赶紧跟上去。”
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狂笑:“我们又见面了!冥域灵主!”
萧绰、一清感觉背后巨大的压迫感袭来,萧绰伸手揽住一清,往前跃出几丈远,回头看,原来又是那只姑获鸟,驱策着宽大的花花绿绿的袍子,正落到地上,所落之处,地面裂开了数道龟纹。她身旁还有一男子,身着藏青衣裳,轻薄如同夏日一般,衣衫飘在空中,如同鹰爪舞动。
“师父,她就是姑获鸟。”一清躲到萧绰身后,声音发颤。
萧绰料想姑获鸟会找上门来,却未曾想竟然这么快,这次还带了个帮手。
“恒明王,我可没有骗你吧,喏,这是不是大名鼎鼎的冥域灵主!你今日助我擒住她,我自有谢礼!”姑获鸟把一清打量了又打量。
“没错!”恒明王笑道,“如今她只是肉体凡胎,就凭我们处置了!”
萧绰狠狠盯着眼前不怀好意的两人,把一清往身后护,拔出剑来。
“小子,你区区一个凡人,还想学人家做护花使者。我劝你识相点,做我孩儿的爹爹倒是合适。”方才姑获鸟与恒明王二人屏住呼吸,远远地藏身于梅花林中,由着梅花香味掩掉了自身的味道,专门等辛祁子离去才敢出现,当下只有一个萧绰需要对付,嚣张之焰不由得增长了几分。
一清害怕,颤声问道:“姑获鸟,当日并不是我伤你,是你自己抓伤了我才……才让你自己受伤的!怎么今日你倒寻起我的仇来了!”
姑获鸟冷笑道:“当日你们偷走了我的孩儿,这笔帐我还未算呢!不过今日嘛……”姑获鸟舔了舔自己的利爪,“今日我倒不寻我那孩儿,今日我要的是你!”
一清听了更加恐惧,问道:“你要我干嘛?”
姑获鸟笑道:“你我不稀罕,我只稀罕你这全身的血液。待我抓了你,把你的血一点一点的放出来,放干到一滴不剩……”
一清听得毛骨悚然,萧绰见姑获鸟说得越来越瘆人,叱言打断她:“姑获鸟,你不认得我了么?”
“你?我应该认得你么?”姑获鸟果然转过头来,盯着箫绰。
“你再仔细看看!你到人间太久了,眼力都不好使了么!”
姑获鸟疑惑,眯着眼睛又看,惊道:“渪西仙君!你为何在此!”
恒明王不耐烦道:“你这鸟眼白天就不好使,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现在无任何仙气,不过肉体凡胎,还怕他不成!”说罢手中出现一柄苗刀,直向萧绰刺来。
萧绰一手抓住一清,一手拿着剑往上一抬,正抵挡住苗刀刺来,拆了一招。
姑获鸟怒道:“谁说我怕了,他就算现在还有仙体,我也不怕!真正是好,两个人都在,我的帐一起算!恒明王,你小心刺伤冥域灵主!她的血你可消受不起!”
恒明王经这一提醒,快速收了剑,又一掌向萧绰袭来,萧绰喝退一清,用剑锋去迎恒明王的厉掌!铁剑刚一接触到恒明王的掌心,剑竟然如同冻僵的生铁一般,断成了数截,萧绰心道不妙向后一仰,勉强躲过一掌。萧绰用掌心在地上一点,跃到远处。
姑获鸟没给萧绰喘息的机会,一爪劈来,箫绰还未站稳当,掌心离地,险些跌倒,眼看这一爪将要够到箫绰的胸口,一清突然冲出挡住了姑获鸟的爪锋,姑获鸟一惊,急忙收力,向侧边翻转而去,稳稳站住。
恒明王心道不妙:“这丫头捏住了我们的命脉,认定了我们不会伤她!可不能让她拿捏了去!”一步跃上前,抓住了一清扯自己身边,另一手掐住了一清的脖子,一清顿时动弹不得。
姑获鸟见去了心患,心内大喜,又一爪向萧绰刺去,萧绰见一清被控制住,心内不免焦急,他向侧面一闪,一掌向恒明王劈来。
恒明王实没想到萧绰肉体凡胎,面色憔悴,身手竟能如此之快,只得拽着一清往侧方躲去。萧绰扑了个空,又立马回头迎向姑获鸟的偷袭。
恒明王得了个空,右手向天一划,嘴里念念有词,对一清施了一道定身术。便也加入到对萧绰的夹击中。一个姑获鸟萧绰可以对付,加一个恒明王就稍显吃力,任他身手再快,也渐渐败下阵来,最后竟被姑获鸟抓伤多处,血流不止,跌坐在地上,喘息不停。
恒明王手上苗刀又现,步步逼近萧绰,他冷笑道:“我本来今日只想抓这丫头,没想到还送来一个你,渪西仙君,久违了!”说着便一刀要向前刺去。
“住手!”一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掌锋逼近,恒明王轻蔑一笑,右手苗刀仍在手,回头用左掌迎了上去。他是看出来了,这丫头轻功了得,战力却无半分。
果然一清被恒明王一掌震出数丈远,吐出一口鲜血来。恒明王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却突然感觉左掌剧痛,竟然正散着白烟!
原来恒明王的虽然对一清施了定身术,但施法匆促,极易冲破,一清看师父一人缠斗吃力,心内焦急,趁着众人不察,用师父碎在地上的残剑在两手上划了深深的两道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姑获鸟也吃了一惊,为防止一清的血沾染上自己,她躲得远远的,也不敢再靠近萧绰。恒明王凝神屏息,欲将鲜血逼离自己的手掌,但沾染到血的皮肤过多,竟然已无用!原来当日姑获鸟虽然爪上也沾着血,但大多数血都是沾染在硬甲上,故运功能驱离最后的残血,而恒明王全然用肉掌接了一清一掌,整个手掌都是一清的血,便是他怎样运功都清理不掉。他面色狰狞,心一横,挥着苗刀,斩下了他的左手!
一清也被他这一狠手给吓住了,全然没有留意到自己手掌上的血正滴滴答答往下滴,沾染上鲜血的草叶,瞬间枯萎死去。
恒明王望着自己的断手,又恨又痛,狠狠地瞪了一眼萧绰和一清,逃走了。姑获鸟不知何时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清儿!”萧绰站起身来,几步跃到一清面前,便要去拉她的手。
一清赶紧退开,哭道:“不不不!师父,你不要碰我,你会受伤的!”
“清儿!”萧绰又急又心疼,想起辛祁子所赠的七收散,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清儿,你别动,我给你上药,先把血止住!”
一清点了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她看着师父身上满是伤口,心里难过不已。她摊出两手,萧绰将七收散撒在她的伤口上。
这果真是货真价实的七收散,药面一接触到伤口,血便凝固了,一清担心血太少,手掌的伤口割得极深,几已见骨,此刻仔细瞧,伤口竟然愈合得只剩下一点浅痕了。
“师父,不疼了!”一清惊喜地说道,“这个药好灵啊!”
“七收散可是三界极难得的创伤药,自然有效。”萧绰说道,若不是因此,自己也不会拉下脸面,从辛祁子手上接过来。
“师父,你的伤口也用上药吧,你被那姑获鸟抓伤了好多地方!”一清看着师父的伤仍在淌血,心里不由得揪了一下,但又怕手上的血未尽凝固,仍然不敢去碰师父。
萧绰却不怕,一把揽过了一清,抱在了怀里:“谢谢清儿救我,我真的……真的很开心!”萧绰捧着一清的脸,擦干了她的眼泪,又把一清往怀里一塞,柔声道:“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傻,你刚才挡在我身前,万一恒明王没有收住他的刀呢?万一他伤到你了怎么办!”
“我死不了!他若刺伤了我我就扑过去抱着他,让他也受伤!”一清抬头看着师父笑道,两只手仍然举得老高。
“那可不行,他是男子,你不可以抱着他!”萧绰正色道。
“可是师父,你也是男子,你现在不也抱着我吗?”一清疑道。
萧绰顿时面红耳赤,松开了手,辩驳道:“我不一样!”
“师父自然不一样,师父是除了哥哥外,全天下天下对我最好的人了!”一清笑道。
箫绰心内苦笑:我自然不一样,可是我的不一样与你想的不一样又不一样。何况就算不除去你哥哥,我也是全天下对你最好的人。
“师父,你也用些药吧?”一清想起萧绰身上的伤,关切道。
“这七收散就只剩下半瓶了,我这伤并不需要用七收散。我们去药铺里买些金创药便可。”萧绰道,又拿起一清的双手看,伤口竟然已经完全愈合了,连半点割伤皮的痕迹都没有。
“家里应该有金创药,我们回家便好。”
“不行,现在不能回去。今日我听连北大声喊你名字,才知你跑出去了,跟母亲说了来寻你。若我这满身是伤的回去,母亲必定担忧,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我们去买些药与成衣,再去客栈把伤口处理好,明日再回家吧。
一清听说住客栈,心道今天可以一直待在师父身边了,心里十分愿意。于是二人才买了所需物品,便挑选了一处清雅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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