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弄臣似乎是没有意识到剧场里的危险情况,加上《图朵兰》里也没有弄臣出场的机会,于是他一个晚上都在剧院的后台里游荡,没有被怪物盯上,也没有被疯狂的人流践踏。
然而现在的情况可远谈不上安全。琉克蕾西娅拼命用眼神示意他保持安静,但对方那贫瘠的智力像是完全不能理解琉克蕾西娅的意思,用一种异常纯真的眼神凝视着她。
“你好吗,朋友,来聊天吗?”
弄臣用他那尖细的嗓音说道,琉克蕾西娅急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但弄臣仍旧在说话。
“聊天吧,朋友,在我看来,你更疯癫!手杖,火铳和公主的长裙,丧子的母亲赶跑野猫的妻子......”
“别再说了!”
琉克蕾西娅压低声音制止道,可对方不依不饶。
“那地方白天是夜晚,而夜晚是白天!你要去那里,不论老鼠是否吃掉你的双腿,落月、落星与落日,赌徒破灭的灵魂在灯塔上顶着盘子跳舞。”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你会把那怪物引来的!”
“痴迷的战斗,恋人分道扬镳,没有名分的女儿枪杀了别人的母亲,而现在你是不怕火炼的真金!去吧,想要全面的观点?折磨、豪赌和垂死的意志,无主的珠宝最终会回到她的主人身旁,手肘、膝盖和脚掌,去吧,你现在无比安全!”
“无比安全?你说我?”
她总算是从这些疯言疯语里找出了她唯一能理解的词汇,这样子简单而又直白的表达就算是经由傻子之口说出也具有相当的分量。而听到琉克蕾西娅的疑问,弄臣则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予以肯定。
琉克蕾西娅开始犹豫了,最后她决定听弄臣的话一次。她慢慢地站起来,脚踝处的疼痛在那瞬间似乎突然消失了。她脚步轻缓地走出后台,穿过横尸的走廊和猩红的厚实地毯,最后推开半掩着的后门,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白月高悬,冷风拂面,街道上空阔而寂寥,空无一人,警察和军队都还在赶来的路上。
可她没有感觉到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潮水般的空洞和茫然突然吞噬了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几天之前她还高高兴兴地坐在前往伦丁尼的列车上,期待着和哥哥的见面和自己在伦丁尼大剧院的首演,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哥哥失踪杳无音讯,演出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彻底毁掉,甚至有几个演员已经死在了那汹涌的人流之中。
剧团也许会被解散吧,她会变回孤身一人。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你没有做错。仿佛有个声音在虚空之中对她耳语。只是你命该如此。
她慢慢地向前走去,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浑浑噩噩之中嘹亮的汽笛声突然把她惊醒,她突然意识到其实伦丁尼大剧院边上不远处就是一座火车站,这里紧挨着上城区的钢铁围墙,方便贵族们出行的同时又不会太多地惊扰到上城区的住户们。
她的脚踝突然又开始痛了,她不得不在车站前的长椅上稍事休息。但就在她环视四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地名闯入了她的视线。
雅楠镇。琉克蕾西娅记得这个地方,哥哥和她提到过这个地方,它位于日落海边,传说曾有古代的神祇在此陨落。但时至今日过去的传说早已散佚,留下的只有一个人口稀少的镇子以及落月、落星的惊人美景。
如果输了的话,就去那里度过余生吧。
她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去那这个地方,雅楠正是哥哥曾经和她提到过的那个小镇,虽然她从未前往。没有哥哥的帮助和那个赌鬼老板签下的契约她也许会失业也许会流落街头也许会死,但在那之前她一定要去那个镇子一次,仿佛那里真的存放着什么东西足够她用生命去换取一样。
琉克蕾西娅步履轻盈地踏入了人流寥落的候车厅,一切疼痛仿佛都消失了。她从一个熟睡的中年男人手里抽走了一张车票,上面的时间显示一分钟之后就会有一列路过雅楠镇的火车经过,地面在微颤汽鸣在迫近,哐当的轮毂声伴着耀眼的灯光驶入车站,浑身沐浴在光芒里仿佛天国的使者。
在光芒之中她踏上了列车,车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在汽笛的吟唱声中列车缓缓驶出了车站,一头扎进黑夜之中,头顶星罗棋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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