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功夫,那位已年过半百不知名讳的账房先生拿着一小叠宝钞送到少年身前。

宁念眉开眼笑地接过那叠宝钞,同时有些忘乎所以,不顾坊内众人反应,耐着性子小心翼翼的细心点数,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就像偶然间获得了一件稀世珍宝,双目意乱神迷,视线就像被钉子钉在宝钞上面一样,始终不肯移开半分。

雷老虎面上皮笑肉不笑,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表情玩味,直至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淡淡开口,“不过区区几万两白银,宁小哥还不至于如此失态吧。”

少年这会喜形于色,他微微低头,对这番戏谑十足的言语不为所动,甚至看都不曾看过对方一眼,一手紧紧攥着宝钞,一手食指不停点动,一双眼睛几乎快眯成两道细缝,就这会的功夫他已经那几张宝钞翻来覆去数了不下十数遍,就是如此仍旧乐此不疲。

“雷帮主家大业大自然看不上这几万两白银,不过我这小门小户可和你大帮主比不了,往日里别说见过,就是平日巡街听街坊们聊天解闷吹牛皮,都不曾听到过只言片语,现如今这几万两的真金白银都跟了我的姓,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的新鲜事,我当然得可劲儿的稀罕稀罕。”

终于,当宁念再次点数完手中宝钞,脸上露出一副当属他这个年纪的天真笑容,抬起头一脸嘚瑟的朝雷老虎笑盈盈回了一句。

雷老虎也不恼火,只是微微颔首,身子朝前一探,将手肘支在赌桌之上,双眼极力抑制着那快要掩藏不住的阴霾,意味深长的问道:“这么说,宁小哥现在是耍够了?”

“啪!”

儒雅汉子话音刚落,回应他的便是一道利落脆响。

宁念一把将手中那叠宝钞摔在赌桌之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折叠宝钞好巧不巧正砸在“大”字十倍范畴之内。

少年微微抬起下巴面露得意,就连语气都少有的跋扈几分,“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难得今日运气这么好,若现在就走那岂不是亏大了,要我看天色尚早,咱们继续!”

雷老虎飒然一笑,那笑容比之少年更要绚烂三分,微微坐直身子,扭头示意庄荷继续摇盅。

赌坊内人数不少,直到此刻就是傻子也该察觉出点端倪,只不过在场众人实在摸不清雷老虎的意图。

这些人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宁家小子虽说是京兆府的差役,可说白了他不过就是个住在出了名的乞丐巷,自小便没爹没娘的小泥腿子罢了,似他这等人低贱的就如路边荒野里一株不起眼的野草,他何德何能需要雷老虎下这么大的心思。

一时间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的赌徒,已经开始偷偷摸摸不着痕迹的朝门外溜走。

赌桌上的几人并未理睬四周情形,宁念见庄荷捧起骰盅就摇,他突然有些急了,连忙抬手打断,“等一下!”

雷老虎面色一凛,双目射出一道寒芒,“宁小哥又有什么事?”

面对雷老虎的质问,宁念突然扭捏起来,砸吧砸吧嘴,最终还是说道:“雷帮主有些话咱们还是提前说清的好。”

说完,少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雷老虎。

雷老虎并未开口,微抬下巴,示意对方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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