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重火坐在帐中,外面一片北风呼啸,像是鬼哭狼嚎。中央的火堆上架着一只陶罐,里面煮着大米粥。他刚喝了一碗,仍意犹未尽。
这个时候,白归一回来了。兰重火抬头看了他一眼。最近的情况他虽然没问,可是也了然于心。刚想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一张开口,喉中一热,竟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白归一大惊失色,立刻去扶他,“兰宣,你怎么了?”
兰重火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无奈刚想说些什么喉咙一阵发紧,都是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边还继续在吐血,白归一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可是兰重火这般命悬一线,他不敢耽搁片刻功夫,立刻派人请来了随行的军医。
军医面对这棘手的局面也自乱阵脚,要知道平时里兰重火才是他们的主心骨,现在他这般情况危机,他们如何还能从容不迫?军医上前诊了脉,却一脸茫然。
和其他两个人低语了几分,剩下两个人也先后切了脉,都是一种复杂且晦暗不明的神色。
白归一忐忑不安,“兰二公子到底怎么了?你们谁倒是说句话!”
其中一个颤颤巍巍道,“这脉象无比奇怪,老夫生平所未见,因此不敢妄断。”
另一个也道,“的确古怪的很。”
最后一人道,“看起来像是中毒。可是吃了什么或是喝了什么?”
白归一四处看了看,那罐子米汤就第一个落到了眼中。福兮也回过了神,品出了味道,立刻那碗盛了端到几人面前。
其中两个人拿了几种药物,似乎是在试毒,另一人又仔细给兰重火检查了一番。
白归一已经等的心急如焚,快要崩溃了。他不希望兰重火出事是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眼下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们这一群人,可还有明天?
史无前例,他如此绝望。
不久以后,再次有了回音。
一个军医道,“的确是中毒。”
“那你赶紧给他治啊。”
“并非小的们见死不救。实在是看不出门道来。”军医也慌了,“我看这毒完全不是出自我们高唐境内,多半是狄国土生土长的。小的们素来对狄国的医术没有研究,更不深谙他们的药理。哪怕有心,也无力啊。”
“那他——会如何?”
“这毒无色无味,所以哪怕是我辈医者,也会不提防,给着了道。”
白归一听他们絮絮叨叨都是无用的话,更加急了,大吼一声,“谁问你这个了,我问的是——他会——会不会活下去?”
会不会死,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与兰重火可是生死之交,又是因了自己,他才来到了这战场。自己还没有马革裹尸,他怎么能有个三长两短?
另一个军医道,“这毒强悍霸道,且来势汹汹。不是小的们悲观,多半是——多半是——主上还是该另有打算——”
“你们怎么能轻易放弃?给他治啊。”
几个人觉得白归一有些魔怔了。
所以哪怕知道微乎其微,还是装模作样开了药方,让人抓了药,煮了起来。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白归一与福兮了,军医都走了。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更不敢说些什么。
福兮一双眼睛红红的,已经哭过了,他等军医走了,慢慢爬到兰重火身边,伸出手给他切了脉。
白归一一动不动看着他,脸上带着希冀的神色。他期待出现奇迹,可是福兮摇了摇头,满脸伤心欲绝,“对不起,郡马爷,是小的学艺不精。”
“算了,别为难自己了。”白归一将兰重火扛到床上,先打开温水给他擦干净身上的血迹,然后用被子给他盖好。
他看着兰重火,他的嘴唇青紫,脸上也是笼罩着一层黑气。中毒的迹象层层显露出来。他看着他道,“你最怕冷了,我把所有的被子都给你盖。这样你就暖和了,不能再生气了,也不能不理我——”
说着哽咽了,眼中就泪水汪汪的。他不敢哭,这个时候一软弱,他就再也坚强不起来了。所以,万万不能开这个头。
于是,将眼泪重新逼了回去。
一夜,白归一都没有睡,他一直坐在床前,照顾着兰重火,时不时探了探鼻息,他害怕,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去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马,可是两天以后,他们把马杀了。
马肉吃了,马血喝了,马皮也用来保暖了。
可是没了马,就没了骑行的工具,福兮原本是要白归一留着他的马,好歹得给昏迷不醒的兰重火一个长途跋涉的坐骑。
白归一却不同意。一来,自己这个主帅不该搞特权,惹人非议。二来,这一匹马,再怎么说也能够几十人吃上一顿的,就有体力,保证他们多挨上一日。
这几日他一餐未用,都让给老弱病残了。军中已经开始了抢夺饭食一事,白归一用雷霆手段暂时压制住了。只是他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再威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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