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真的不明白,许文远为什么要这样:那个民工的棋艺再高,又能如何?你许文远好歹也是稍有的高手,何必如此呢?输了一场,名声脸面虽然都被败坏了,但日后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眼下这一低头,却是十成十的投诚服软,要沦为别人的附庸、弟子了。
这样一来,还谈什么东山再起,还说什么日后重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场面虽然不好看,但也终归有限。但如果这样低头服软,那个民工还不肯接受的话,那就真的是把自己架在火上了:被人打败了之后,自己投诚本来已经是挺丢人的一件事情。但主动投诚却被别人拒绝了,那不是更加的丢人么?
真是这样的话,那许文远的最后一分脸面都要丢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了。
连带着支持许文远的这些棋社成员的脸面,也要被许文远丢个精光。
但,应该不至于搞出这样的场面来。
那个民工虽然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说话行事时更有些得势不饶人的意思,但人心终归是肉长的,总不能冷硬狠决的和铁板一样。
许文远自己毁掉了自己的名声,几乎断绝了日后另立门户和周毅对着干的可能,同时断绝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即便那个民工心里未必乐意,但冲着许文远这份诚意,总也得给他几分脸面,好让他下的来台。
众人的视线,都在周毅和许文远身上来回扫动,要看这突发的局面到底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束。
“一片赤诚的求学之心,哈……一片赤诚啊……”
周毅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笑意似的说道:“许先生,您何必这样呢?”
许文远稍稍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带微笑的周毅,脸上也轻松了几分,“周先生,您答应了?”
“哈哈。”
周毅笑了笑,并不回答,反而自顾自的说着:“三国时,有一位名将,名叫吕布吕奉先。”
又一笑,周毅道:“温侯吕布的名字,但凡听过一点三国故事的,都知道,我就不在这卖弄了。”
“只可惜,这位被列为三国时代勇武第一的名将,还没等来真正的三国时代,就死在了白门楼。”
“吕温侯死的虽然遗憾了些,但勇武之名却流传了下来。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看着面前笑容有些凝固的许文远,周毅轻轻摇头,“古有吕奉先,今有许文远。”
“周先生,您这是……”许文远稍稍有些慌乱的开口问道。
“吕布之死,死在哪儿?”
周毅看着许文远,言语淡淡的。
许文远一时无言。
周毅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无信而已。但凡得他追随身后的,最后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其他种种缘故,都不及这一点来的可恶。”
“谁乐意身后跟着一头会噬主的狼呢?曹孟德白门楼斩温侯,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指了指身后的苏森,周毅道:“你和苏社长一开始相识的时候,关系应该也很好吧?不然的话,苏社长也没道理把打理棋社的事情那么放心的交给你。”
“可惜啊,可惜……丁原错信了吕布,苏社长错信了你。”
周毅看着许文远,“苏社长心地纯厚,没有那么多旁门心思,自然会信你。但我不同,我不是苏社长那样的君子,也没有苏社长那样的纯厚心地。”
“你说,我怎么会把你放在我身边呢?”
“周先生……”
许文远听着周毅言语,不知不觉,已经满面通红。
他紧咬着牙,双目中隐约有泪,极为委屈似的:“……您说这么多,只是因为对我有成见?”
“这话不该问我啊许先生……”
周毅笑看着许文远,“我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如果确实能为我所用的话,干过什么事情不要紧,心术正不正的也不要紧。即便为我所用的同时有点自己的心思,也完全可以接受,这是人之常情。”
“能为我所用的人,即便十成心思里有六七成都是为了自己谋利的小心思,但只要能把事情干好,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和我交朋友的,哪怕只是为了达成利用关系,互相借势,那也没有关系。”
“您做过什么,和谁有过什么矛盾,与我而言并不重要。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在意。”
“但是……”
周毅话锋一转,“如果我明知道对方是一条要借着机会窝藏在我身旁,静等着一个把我连皮带骨头彻底吞吃干净的饿狼的话,我又为什么要容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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