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我安慰地在心里想着,自己只是不愿听他废话罢了,并不曾动怒,也不曾怀疑半分。

可是往往越假装不在意的东西,越会向藤蔓那般,蔓延生长,生根发芽,在你不曾察觉之时给你致命一击。

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真的在意了这件事。

回到将军府,皇甫泽竟然也没睡,独自坐在凉亭之中,裹着一件披风,自斟自饮。

桌上架着小火炉,炉上温着一壶热酒。

“爹,您这般饮酒,小心伤风。”皇甫北辰见状,快步走过去。

六角凉亭经过改造,从两两柱子间皆可垂下一扇帘子。

夏天是轻如蝉翼的纱幔,用来防蚊虫冬天则是厚实的帘子,用来挡风雨。

这样的设计原本是为了一个人,只可惜,那个人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见皇甫泽并不理会自己,于是亲自动手将那帘子扯了下来,又钻进亭中。一时亭内竟暖和不少。

皇甫泽拿出了喝闷酒的气势,不言不语,一杯一杯喝得急促,皇甫北辰不知他再烦什么,便坐下来一同饮酒。

三杯五盏下肚,两人已是微醺。

“北辰啊”过了不知多久,皇甫泽才叹息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险些要老泪纵横,“爹这一生,做过许多错事,最错的便是当年没能坚守住自己,改变了主意,害得你娘惨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颗滚大晶莹的泪珠“啪”的一声,从皇甫泽的眼眶中掉落出来,落在石桌上,宛若听到了坚韧有力的声音。

“若是我当年再勇敢一点,坚定一点,兴许也就不会”仰首饮尽一杯酒,满面的忧伤却不能统统吞入腹中。

他恨呀,怨呀,而罪魁祸首却成了他现如今的夫人。

寒姜的身份地位在当年也是盛极一时。

作为先主最宠爱的长女,又是与当今君上一母同胞,身份地位之尊贵,无人能及。也因而,养出了她的娇惯性子。

她看上的,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管是人,还是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皇甫泽自己都分不清楚,他这么多年最恨的到底是她还是他自己。

毕竟,她再也没能成为一个母亲。

而剥夺了她这个资格的人,正是自己。

“爹,您醉了。”

皇甫北辰看着自家爹爹的脸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可谓不丰富,只得从他手中夺下杯子,试图将他扶回房间,若是在这亭中熬一晚,只怕真的要生病。

“爹没醉!”

皇甫泽推开他的手,哈哈大笑几声,突然将皇甫北辰拉进,轻声道:“这么多年,爹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也算是对得起你娘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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