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
沿街路人纷纷好奇侧目温恪不喜欢这种探究窥伺的目光,啪地将锦匣合起:“进去说话。”
“温、温大人,您请。”
葫芦瓢儿打了个深深的躬忙不迭侧身让步叨叨着引温恪上座。
十多盏豆油灯将书肆映得一片通明,最里间的柜台上搁着一杆铜鎏金的旱烟袋。丝缕烟雾自烟锅慢悠悠腾起,虚虚笼着一张空躺椅此间主人却不知所踪。
“大人您、您请用用茶。”
“不必了。”
温恪将锦匣搁在楠木小几上,开门见山道:“方才观摩片刻,你像是在修缮书画一道有些本事。平常都能修些什么?”
“小、小人,是天月书书肆的修、修书匠。会修修补字画儿也能修修书籍。孤本珍本,破洞的,霉烂的都都能修。”
葫芦瓢儿提心吊胆的一句话磕磕绊绊说完,小心翼翼瞄了温恪一眼。
小温大人一双寒星似的眸子轻飘飘望过来,葫芦瓢儿悚然一惊,一张结巴惯了的嘴更其打瓢颠三倒四诚惶诚恐:
“缺字,能补。写错的、也,也行。画毁了,能能修修得好。颜色都,都一样,瞧不出毛毛病。”
“写错的名字,也能更改?”
“能、当然能改!”
“那我若想将一个人的名字,换成另一个呢?”
温恪搭上那只大红的锦匣,修长的手指掠过匣上绣凤,漫不经心地一点。葫芦瓢儿呆了一呆,前后一想,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临江温氏的少主竟是不满于这桩父母指下的婚事,想将少夫人的名姓私自易作旁人么?!
“怎么,做不到?”
温恪微微倾身,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修书匠的眼。葫芦瓢儿不知想起什么,竟是吓得冷汗涔涔,嘴唇不住地颤抖:
“草,草民草民”
“一千枚金铢。”
葫芦瓢儿蓦地睁大双眼,却见一张薄薄的宝钞,被轻飘飘搁在几上。他喉头滚了滚,用力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地将银票一把抢在手中。
一千枚整的金五铢,加盖了鼎泰钱庄的朱泥花押。
葫芦瓢儿双手打颤,将这宝钞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他熟稔书画印篆之道,自然认出这银票货真价实,半点不带含糊。
“嫌少?倘若事成,另有重酬。”
葫芦瓢儿乍闻此言,眼冒精光,喜极而泣,忙不迭应承道:“谢、谢大人赏赐!能改,都、都能改!温、温大人何何时要取?草草民连夜替您做、做出来!”
他讨好地笑笑,涎着脸,又问:“嗳,不知大人想写、写哪位贵人的名字?”
温恪却不答话,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锦匣,忽然笑了一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你的嘴呢严不严?”
葫芦瓢儿指着自己的嘴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温恪会心一笑:
“葫葫芦瓢儿,闷油瓶。凡是小小人咽进肚里去的,打死,也不吐半个字。”
翌日清早,碧空如洗,惠风和畅。
早朝刚散,群臣自崇政殿鱼贯而出。沐苍霖等在偏殿檐廊之下,目光逡巡过一众朱紫袍服,紧绷的眉宇间隐隐透出焦急。
“温大人!小温大人!”
即使在东州第一流的青年才俊中,温恪的姿容依旧如明珠般耀眼。沐苍霖一眼望见他,三两步追上前去,将温恪拉到一旁檐柱下。
他二话不说,先是对温恪肃容行了一礼:“昨日多亏有你。此恩形同再造,浩然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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