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悼一禾

是怎样淳厚的友情

惊天动地

在海子的追悼会后

你痛苦过度

竟突发脑溢血

含笑西去

这世上还能上哪里去找这感情

这样纯真的人

庸庸碌碌的凡人不配

真的不配

二十八年的岁月真如一首传奇

最令人惊异的是麦地

与对死亡的先知

你轻轻地吟唱

好芒种和好夏至

好麦子的左乳和右乳

左边的红晕是新日

右边的红晕是死亡

这无与伦比的浑成明亮新奇

足以使后学奉为圭臬五体投地

一禾飞回去了

一禾的平原美丽宽广

一禾亮如亚洲的灯笼

一禾悠长的声音如巴赫的十二圣咏

一禾预感到了划船而来的收尸人和掘墓人

一禾不死的脑袋歌唱青春

你真的从此再不过昌平

在围猎之日与守灵之日

亚洲的诗人平伏在五月的鲜花

哀痛一禾年轻的辉煌

生命因死亡而不可能

诗人却因死亡而完整

2雕像

你只是一块冷漠的石头吗?

你也曾浑身充满热情

你僵硬的嘴唇喊出过崇高的口号吗?

正是那些话语曾是整个民族迷狂

你高踞在大学门口的广场中央

使来来往往的凡人对你肃然起敬

你那只指点江山的巨手向天挥动

使如风的鹰隼也为你哀哀低鸣

我担心那个土石所垒的台基不太牢固

不能够负荷你早已超重的庞大身躯

我觉得那只大手伸出的角度过于倾斜

只怕某一天猛烈的雷电会把它击落

每天我从门前走过

总忍不住抬头思索

你究竟算是一个人呢

还是只不过一块顽石

3忆友

是你识破了黄金与音乐的密盟

黄金从此与你不共戴天

而音乐也戴起了耳罩与墨镜

你不得不扛起钢琴

琵琶也迈开双脚

那年冬天奇冷

雪下得好大好早

你的笛子因此锈住了第四个眼孔

那只檀木古箫竟也长出一道皱纹

你抱怨自己疏于防护

它虽年久失修

毕竟是初恋情人的赠物

那年你给音乐课捅了一个又一个娄子

老教授的白胡子于是就一翘一翘

教杆狠狠打在莽撞的右手

左手已在抚摸着谁的辫梢

那时日光灯突然破碎

黑暗笼罩了你诡谲的苦笑

你常说你的生命就是一部音乐

你又说你的生命不过是一场胡闹

不知我算不算你的知心朋友

三年了你弹奏的命运交响曲

依然在我耳际萦绕

4油灯

我是一盏凄黯的油灯

只在古老闭塞的村庄放射微明

从来我就没有得到达官贵人的赏识

我只向潦倒落魄的穷兄弟靠拢

只是在黑暗污浊的草屋窝棚

你才可以寻见我的踪影

即使在没有电的古代

他们也有巨烛银灯

我孤独的身影在风中颤栗

我凄凉的友人在雨中彷徨

我用身体和骨骼发出光亮

你用头脑和思想照亮迷羊

世界不在乎一盏破灯

他们不在意熬夜苦读的书生

总有一天咱们要让这个世界震惊

是什么在改变历史的进程

5初恋

春云漠漠薄如轻衫遮盖你的笑颜

秋雨绵绵浇湿了我干枯的望眼

夏雷阵阵在空旷的大地上徘徊

轰然炸裂我的耳膜

冬雪飘飘化作羽毛

插满你轻盈的无翼之腰

飞来飞去的四季风

唯有他幸福地微笑

唯有他侥幸吻你

他没有提过请求

也不必饱尝拒绝的悲哀

我当然知道你一向的绝情

但我仍无法忘却那刻骨铭心的笑容

甚至你横眉冷对嬉笑怒骂的嗔怪

也如磐石烙印在我心中无比坚硬

渴望你温柔的泪光滋润普照大地

倾听你灵魂的音乐降临永不沉寂

明知相逢的日子遥遥无期

但我对你绝不说放弃

透明的暖雨浸淫我的额发

浑浊的凉风席卷我的伤痛

我无言期待的漫漫岁月

木鱼也终将为你唱出歌声

6春天的雪梦

暗香的雪立于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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