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他们到了望江镇。
“你们是杨氏的女儿女婿吧？我们是镇政府的。”杨氏家院门开着，镇政府的两个人在堂屋坐着，见吕娟他们进院便站了起来，随吕娟往杨氏房间走，简洁地讲了情况：“是这样，大娘好几天不出门了，邻居说她病的很重。我们让医生给她看了一下，医生说可能不行了。由于不知道你们的联系地址，我们镇长就以政府的名义发了一个启示，估计你们今天会到。那我们就告辞了。”
吕娟那有心思听他们说话，边朝他们点头边牵着琦琦直往杨氏房间跑。
“谢谢你们。”彭世宏跟在吕娟后面，客气地向政府人员致谢。而后问他们道，“能方便告诉我那位邻居是谁吗？我想当面谢他。”
“是你家右边的邻居，姓吕吧！”他们没有进杨氏房间，回答完后回身走了。
闻听门外突然出现的女儿声音，杨氏老泪纵横，她强昂起头，往前挥起枯瘦的手指，声音微弱却充满渴望，“娟，我盼你回来呀。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妈妈。”吕娟泪如雨下，她放下彭琦，紧握住杨氏挥舞的手。杨氏的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抚摸起女儿的头发和脸颊。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湿湿的，透着兴奋的光彩，但是已经全瞎了。
“妈，你眼睛怎么啦？”
“我想你呀……想的眼睛全瞎掉了。”她泪水又一次涌出。
“妈妈。”见妈妈流泪，琦琦恐惧了，拽着吕娟的衣服不停地叫。
“他是……啥人呀？”母亲感觉到琦琦的存在。
“宝宝，快叫姥姥。”吕娟赶紧招唤琦琦，“妈妈，他是你的外孙，彭琦。”
“姥姥。”
“好小人……”听见琦琦清脆的呼喊，杨氏的枯手又一次挥起。吕娟赶快托起她的手，将它放在琦琦的头上。
杨氏很欣慰，“这下妈可以……闭眼了。”
“妈，别这样说。要好好地活着。”
“姥姥。好好活着奥。”琦琦也学着妈妈的话对杨氏说。
彭世宏把油灯点上，屋子里亮多了。
他站在吕娟身后，仔细观察着杨氏。杨氏比上次来上海看病的时候枯瘦多了，头发乱糟糟的，一坨一坨地贴在头皮上，脸蜡黄蜡黄的一点血色也没有颧骨高耸、眼眶深凹。浑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气息。看她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彭世宏不禁有了酸憷，他明白，杨氏真的不行了。
他上前去，叫道：“妈。”
“是大宏啊。”她的手依旧握着吕娟、琦琦的手，语气有意外的激动，“你也……来啦……”
“是啊，好长日子没见你了，一起回来看看你。”他故作轻松回答。
“你是个好人……娟……没有看错……你。”杨氏松开握吕娟的手摸了摸花白的头发，眼睁得老大朝天看着，道：“想我……当初竭力反对……你和吕娟……好，在……上海又……挑了你很多刺……你没有……记仇，反而让我……欠了……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救了……罗金宝……一命……这个人情……我……还不了……你了。躺着……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嫁人啊……得嫁心眼好……又本分……的人。心眼好……不……本分……的人，对谁……都好，……有……诱惑，保不定……对谁好……去了，或者闯祸……命丢了。大宏……你就是……心眼好……又……本分的人……。我丫头……命……好，比我……强……多了……”
她说累了，喘息着闭上了眼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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