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李天行日日陪着林秀川到各处军营里去看望兄弟们,林秀川和这些不会打官腔的士兵们说话,也就省去了很多脑神经,说起话来平和,热情,甚至诙谐,颇得官兵的好感,也让李天行更加敬重和亲近。

林秀川关于李天行的画像越来越有血有肉了,不光是自己和他日日见面,李天行的一举一动,为人处世,自己看得真切、通透,还有就是有赖于林木秀的工作成绩斐然。由于他年纪轻,很快就和下层官兵打成一片,尤其是那些学生兵,一见面,立刻气味相投。林木秀以学长的态度给大家讲了当今国家的形势,甚至国际形势,学生兵们见了他,都亲热无比,“林学长”的称谓立刻就叫开了。而林木秀在获得了喜欢和信任的同时,当然就轻易地收集了大量情报,一方面是关于李天行本人,一方面就是义勇军的底细。

这天晚上,林秀川和天行聊天回来,看到林木秀眼睛红红肿肿的,诧异地问:“小林,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还是,哭了?”

林木秀一脸悲戚,撇撇嘴,似乎又要哭,发着颤音地说:“主任,太惨了!他们太惨了!两万人,活活冻死在两百公里的雪地上!南京怎么能这么做!就算不是抗日英雄,至少,那是两万个人啊!还有很多孩子、老人!太惨了!简直惨无人道!”林木秀突然怒了。

林秀川默然,这些天,和任何一个官兵谈及那两百公里的回归之路,都会泣不成声,即便是和李天行谈起此事,他也是泪如雨下,几乎难以自控。这是林秀川接触他这么多天,看到他唯一一次的失态。

林木秀看到林秀川不说话,以为他无动于衷,拿着个本子递过来,说:“主任,你看看吧。我都写下来了,将来,我一定要把义勇军退到苏俄后的经历和真相写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怎么挣扎着活过来的!而我们的政府又在做什么!真是杀人不见血!还要继续拿他们当棋子,简直就是一群畜生,该下无间地狱!”林木秀有些疯狂地叫出来。

“你干什么?住口!再多说一字,我他x立马让你滚蛋!”不知为何,林秀川竟然爆了粗口,这还是第一次。

小林愣住了,怯怯地看了一眼林秀川,乖乖地闭了嘴,闷闷地坐在床沿发着呆。

林秀川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心里也郁积着一腔怒火,一个火星就给点爆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拿起那个本子看起来,渐渐的,眼睛模糊了,心头哽咽着,手也在抖。他掏出手帕擦了泪,继续看,一个名字赫然出现在视线里,文敦敏。他急速地看完关于文敦敏的文字,抬起头急迫地问:“小林,这个文敦敏,还有别的情况没有,他老家是哪儿?他有没有在北平呆过,是不是北平师范大学毕业的?哪一年去的东北?”

小林想了想,说:“这个文先生是学生兵的领队,他的情况应该都写进去了,主任要是想知道更多,明天我再去问问。嗯,老家?他们没说。对了,有人好像提到过,说文先生是北平师范大学政治经济系毕业的,哪年去东北的也不知道。明天我去问问再告诉您。主任,咋了,这个文先生,您认识?哎,是啊,您也是北平师范大学毕业的,你们是同学?”

林秀川的脑子嗡地一下,他知道,即便不问,他也知道,北平师范大学政治经济系毕业,姓文,叫敦敏的,还能有很多么?只有他,是的,只有他了!他的脑海里现出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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