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听得心潮澎湃,不由得问道:“你对道德经颇有感悟?”

穆云平说:“我个人的看法,若能通晓道德经和黄帝内经的精华要义,便可以天人合一,通达万事。可惜我虽然可以将道德经倒背如流,却不敢说能尽皆领悟。至于黄帝内经,实在惭愧,只是粗通而已。”

天行没想到,和穆云平的契合点竟然是道德经,于是两人由此开始,探讨起道德经,不觉之中,彼此惺惺相惜,引为莫逆。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一封请柬送到元公馆,天行一看,急急和老梁打了招呼,往于世昌的府第而去。原本就安静的于宅,如今除了一个老仆,竟然毫无声息。

落座之后,天行说:“于世伯,您要走了吗?去哪里?”

于世昌说:“我曾经给你讲过,我原是武当之人,羁留于俗世久矣,因为有家人的羁绊,无法成行。如今,夫人已去,孩子也已经成人,我没什么可以留恋的。几日前,孩子们迁往南方,我也要回武当山了。临走前,特意叫你来,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说完,指着桌上的一个托盘,里面是几本书,一柄古剑,看着天行说:“天行,你的人品和武功实属难得。我把我所修习的武当心法传给你,希望对你有所助益。另外,这把古剑,是当年我的恩师所赐,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天行心里既感激,又难过,站起来,双膝跪倒,说:“恩师在上,受弟子一拜!”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于世昌站起来扶起天行,说:“好,我受你这一拜,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听说,你在学校里当了教官,教学生们习武?今后,你有何打算?”

天行说:“时逢乱世,家国都在风雨飘摇之中。弟子也没有什么长远打算,如果战事一起,天行当然要挺身而出,保家卫国。一旦家国安好,天行亦当回崆峒山,静心修道。”

于世昌微笑着颔首道:“修道之人,乱世出道,盛世归心,俯仰天地,无我忘身。唉,我已老迈,难堪大任。昨日占得一卦,阴阳错位,戾气蔽日,你要小心了!我走后,这宅邸就赠予你。”

天行忙说:“师父,这如何使得!”

于世昌打断他说:“我这宅子,内有玄机。你随我来。”说着起身往后面走,天行跟在后面,一出厅堂后门,就见假山、树木参差错落,一旦进入,竟然如入迷阵难辨东西。

于世昌说:“我多年研究奇门遁甲之术,这宅子里的山石、树木、房屋都是依法而设,乃我一生的心血所付。今日,我教给你出入阵的法门,你可要记好了,也许将来用得上!”

天行明白了于世昌的良苦用心,用心领悟,可是他从未学过奇门遁甲之术,实在难以短时间内就运用熟练,只能强记。于世昌带着他将整个宅子走了一遍,说:“我知道这对你有些困难,已经把要诀写下来了,你回去细细琢磨,常来这里练习,自然会慢慢领悟。我不日就离开了,你不必来送。武当乃我日日牵挂之处,如今终将归去,此生无憾。但愿你也能逢凶化吉,终归崆峒。天行,多多珍重!”于世昌拱手道别。

天行亦稽首作揖,恋恋而别。

于世昌走了不久,救国社的学员分成两批去驻守长春的东北军大营练兵去了。倒让天行有了很多时间去于府研究奇门遁甲之术。时间平静地到了1931年9月19日的凌晨,人们并不知道东本军的大本营沈阳已经枪声不断,即将落入日军之手。熟睡中的人们突然被密集的枪声惊醒,纷纷披衣出来互问究竟,枪声先是从城南传过来,而后城北也爆豆子似的“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时候,街面上开始有人慌慌张张地逃命,一个惊人的消息瞬间传开了:“日本人打过来了!快逃命啊!”

潘玉真慌了,即便她再智谋过人、江湖老辣,值此大变之际,孩子们竟然一个都不在身边!他们和那些救国社的学生们一起在长春驻军军营里。元彪也急了,穿了衣服就要出门,天行一把拽住他说:“姐夫,我去,我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城南城北都在打,满城又都是逃命的,我们不能走散了。姐,你跟我去于世昌的府第,那有秘道直通城外。姐夫,你带上咱们的人到于府找我姐,直接从秘道中出城。我一定带他们几个回来和你们会合!”

说完拉着潘玉真的手就走,路上已经一派兵荒马乱的惨象。为了节省时间,天行背上潘玉真,直接上房,在房顶上穿街过户,抄近道进入于府,过了大厅,钻入一个假山内,推开山墙,原来是一扇门,下面是地道,直接通到一间屋内,再掀开床铺,底下又是一个地道,出了地道,来到一个极小的看似被荒弃已久的小院,只有一个屋子,一口井,角落还有一个茅房,奇特的是,四面都是墙,根本就没有院门,而且院墙上刻满了看不懂的符咒,充满着诡异的氛围。天行进了茅房,在最边上一个被石板盖上的看似废弃了的茅坑站住,将石板掀起来,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天行跳了下去,很快一盏煤油灯点亮了,一个梯子搭在洞口。

天行上来说:“姐,就是这个地道了!这个院落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只有我们这条路能通。待会儿,你在于府等他们人到了,就带他们出城。我走了!”

玉真说:“天行,你们一定都安全回来!我们等着你们!”

天行说:“姐,你放心!出了城,如果情况不好,你们先走,我会有办法。你多保重!”说完,飞身上墙,一跃一纵,消失在潘玉真的视线中。

此时,天已放亮,城南城北仍然在激战。天行在房脊、高墙上一路狂奔,到了城中驻防军的大营,和他想象的不同,这里没有荷枪实弹、准备御敌的紧张气氛,反而只是看到一些慌张乱跑的士兵和学生。他抓住一个学生问:“救国社的学生都在吗?穆云平呢?”

学生说:“李教官,穆云平在秘书室,大家都在等信儿呢。我们要求发枪去打日本人,可是,谁都找不到督城长官,大家都快急死了!”

天行跑到秘书室,看到里面的人都面如死灰、垂头丧气。天行看到穆云平愤怒的握着拳头,过去问道:“找到长官了吗?学生们都在吗?”

穆云平声音悲愤地说:“刚得到的消息,沈阳失陷了!长官找不到,很可能已经临阵脱逃!我不明白,为什么上面竟然下达不抵抗的命令!养兵千日,七尺男儿就是用临阵脱逃来报效国家吗?”一拳打到墙上,胸膛上下起伏,眼中却含着热泪。

旁边一个军官说:“有种的,就跟我来!就是死,也要让日本人陪葬!”

后面那个秘书官说:“你这样是抗命!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穆云平说:“好,那把你们的枪给我,我不是军人,但我是男人,有血性的中国人!”

那个秘书官一时无语。穆云平转身就走,外面一些学生围上来,穆云平说:“东北军奉命不抵抗!你们愿意跟我去打日本人的就走,不愿意的就逃命吧!”

天行一把拽住他说:“穆云平,你是救国会的主席,你带着大家到军营来,就要为他们负责!你们不是军人,这样去只能送死!你应该组织大家赶快撤走,他们的家人现在肯定希望孩子能安全回家!”

穆云平悲愤地说:“人人都想自己保命,那长春谁来守?国家谁来保!”

天行说:“沈阳是东本军大本营都失守了,长春守军也会执行不抵抗的命令撤退。你们就是都死在这,长春也守不住!你就这样带着大家轻易赴死,意义何在?不是你一个人的生命,现在是这么多人的命握在你的手里,你不能逞匹夫之勇,白白牺牲了这些热血青年啊!”

穆云平疯狂的眼神黯淡下来,咬咬牙说:“要不,只能解散,大家回家各自逃命吧。”

天行说:“我知道怎么出城,告诉大家,到于世昌府第来找我。”

天行找到了元氏兄弟和顺子,可是独独没有秀儿。

元英说:“昨天她崴伤了脚,穆云平让两个同学送到他家了,他父亲会正骨,听说是骨裂。”

天行只好先带着三人回到于府,没想到元彪还没有来,天行让潘玉真先带着他们躲入地道,自己返回去找元彪。元公馆已经人去楼空,天行打电话到各处询问,多数电话已经无人接听,个别地方也说没见到过元会长。天行没办法,只好继续在屋檐上穿行,突然,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枪响,好像是警察局方向。天行狂奔而至,居高临下,看到两方面打了起来,一方是警察,一方是些不明身份的头缠白布条的人。天行瞅准有利地形,随手掀了屋顶上的瓦片砸中了几个缠白布条的人,有几个缠白布条的人发现了天行,呜哩哇啦地嚷开了日语,天行顿时明白了,这是日本人的内应在里应外合!天行借着周围复杂的居民房屋作掩护,神出鬼没地绕到日本人的后面打到了不少人,日本人很快被警察的火力压制下去。天行见局势已经控制在自己人手里,不再恋战,继续寻找。忽然看到前面有人群涌过来,还隐约听到枪声,抓住一个人问道:“大叔,出什么事了?”

那人慌张地说:“那边打起来了!快跑吧,子弹可不长眼!”

天行追问:“什么人打起来了?”

那人说:“跑都来不及,哪知道是什么人呀!八成有日本人的奸细混进来了!”说完急匆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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